影视剧版权纷争何时休
2015年12月31日下午,当不少人已准备下班迎接2016年元旦小长假时,在北京市文联六楼会议室,文艺指导和维权部主任白洪远却召集部门人员和北大法学院老师一起开了个会,一来商讨2016年的合作,二来针对北大法学院师生编写的文艺维权实用手册提出修改意见。
作为专门为文艺家提供维权服务的部门,过去一年的工作成效并不能令白洪远很满意,主动前来咨询的人寥寥无几;另一方面,文化圈的维权案件频频出现,闹得沸沸扬扬,一“冷”一“热”让白洪远感到不小的压力。“打维权官司还是很麻烦的,花钱不说,取证难、耗时长,前期如果能有维权意识就省事多了。现在不少文艺家维权意识薄弱,非等权利被侵害了才想起我们,我们却一身劲儿没处使。”白洪远无奈地说。
宏观来看,2015年我国著作权登记继续平稳增长,截至10月底,全国作品著作权登记共计689781件,计算机软件著作权登记191952件,著作权质权登记328件,北京、上海、江苏等省市成为作品版权登记大户。而搜索2015年版权界热词,由IP引爆的系列版权纠纷,让人们发现热播剧背后版权纠纷的“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宫斗剧。
国外在输出版权,我们却在打官司
不管是刚刚过去的2015年,还是新开始的2016年,对编剧于正来说,恐怕都不好过。
继琼瑶和于正打官司之后,悬疑小说作家周浩晖起诉于正电视剧《美人制造》涉嫌抄袭小说《邪恶催眠师》一事再度引发关注。周浩晖在其微博上透露,官司暂定于今年1月19日开庭,而于正的抄袭证据也被一一公布。
“好的影视剧最重要的还是原作者的创意。从琼瑶案的判决可以看出,法院首先是支持原创,保护著作权人权益的;同时也提醒制作方,影视剧改编要充分尊重作者权利,在投拍前要把双方的权责利规定清楚。”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平表示。琼瑶方委托代理人、律师王军在事后也表示,著作权侵权案常面临的核心难题是如何判定侵权,到底作品是在创意、思想层面相似,还是在表达层面相似。在他看来,琼瑶案之所以受业界关注,在于该案的判决结果为影视剧的著作权侵权认定明确了核心标准,而这也正是编剧维权案的关键。
蒋胜男为《芈月传》维权、《鬼吹灯》作者天下霸唱状告《九层妖塔》侵权……盘点近期文化圈的维权案,未来恐怕会有更多“琼瑶”与“于正”对簿公堂,而频繁的著作权侵权官司引发的内耗,无疑对影视产业的发展不利。
“不少影视剧一出来,紧接着就引来一个官司,像陷入怪圈一样。这些年,中国文化产业发展不畅和版权经营意识的缺失有很大关联,优秀作品无法转化成产业价值。而一些国家的文化产业却靠版权输出做得风生水起,如引进的大片、动漫、韩剧等,都借助好口碑进入交易市场,既传播了文化,又产生了经济效益。”张平说。
不了了之,变相助长了行业歪风
“现在想想,我以前的做法简直是在给自己挖坑。”薛霞是甘肃兰州的一位草根作者,写剧本二三十年,最大愿望就是能把自己的作品搬上荧屏。“一听说对方想了解剧本详细内容,没签任何协议,我就很高兴地把整部剧本发过去。有的公司让签订版权代理协议,承诺要投拍,我糊里糊涂地就在上面签了字。现在,合同好几年也没动静,按照协议,我还不能把剧本卖给别人。”薛霞说。
2015年12月15日至19日,北京市文联在京举办第三届剧本推介会。为了保护草根作者的权益,北京市文联与北京版权保护中心特开通了绿色通道,在现场辟出展台,只要编剧愿意,不管是不是北京籍,均可免费进行版权登记。5天下来,上千名编剧走进推介会现场找买家,可前来登记版权的只有11个人。
类似的情况也曾在上海市文联出现,于2001年成立的上海市文艺家权益维护中心头几年接的案子也就是个位数。“于正的官司,我们专门组织了座谈会,邀请法律界人士、专家学者、版权保护单位和文艺家坐到一起讨论。不少编剧表示,文化圈的作品侵权事件其实很多,但由于各种原因,不了了之的情况时常出现。”上海市文艺家权益维护中心工作人员王珂说。
完善法治环境,需要更多探索
新的一年,白洪远和他的部门决定不再“坐等”,除了要拿出一本实用的维权手册,继续开展维权讲座外,如果可能,还要带着剧协、影协等会员到上海市文联“取经”,或到成熟的互联网企业学习,让大家把自己的权利当回事。而薛霞也决定好好梳理一下过去草率签订的合同,追究一下它们如今的下落。
改善小环境的同时,专家学者和法律界人士则更致力于法治大环境的完善。
“‘剧本修改谁说了算?’竟成为中国高考试题,说明在国内未经作者授权乱改剧本已成恶习。”知名编剧王兴东认为,即便不久前通过的《电影产业促进法》(草案)对电影的行政审查、电影发行放映等进行了规范,但电影产品赖以生存的剧本的开发、保护及合法使用,以及尊重剧本和原创作者的著作权益并没有被纳入草案,不利于调整和规范电影产业关系。
琼瑶案落幕,众多编剧拍手称快的同时,张平和法律界同行还有更多思考。“这个案子如果放到美国好莱坞就比较初级,因为美国已形成了完善的版权保护规则,合同规定几乎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而我在国内见到的一些版权合同甚至一页纸了事。同时我们也有些忧虑,过强保护原创,那作品改编到什么程度才属于最新创作,如何认定权利人、文学作品抄袭和借鉴的区分,值得学界进一步探讨。”张平说。
作者:李雪 来源:中国文化报 发布时间:2016年1月8日